這時，他感到背後被人輕捶了幾拳，回頭一看，原來是西村。

這家夥興奮異常，做出拳擊的姿勢，嘴裏發出“噗噗”的聲音，兩個小拳頭一下一下往劉星野的身上杵。

對西村來說，這一切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。本以為是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兒，結果卻讓他升了官。

他逢人就握手，也不管認識不認識，開口就說我是西村，是調查小組的，對方一聽是調查小組的人，趕緊向他表示祝賀。

這會兒，他抓著劉星野的胳膊，湊過來小聲地說：“劉桑，沒想到和你逛了一趟妓院，居然升了一級，每月工資也多了幾十塊。哈哈哈，這可太有意思了。劉桑，我跟你說實話吧，一開始的時候，我們情報處沒人願意來，他們看我好欺負才把我派來的，沒想到，我卻因此升官發財了，哈哈哈……”

這家夥就差仰天大笑了，不過他還是盡量控制住了自己，捂著嘴笑個不停。

“這件事實在太……哈哈……有意思了，哈哈，劉桑，我告訴你，他們想升官的都沒升上去，結果，哈哈……我卻升上去了，真是想不到啊，哈哈……”

劉星野想，西村在情報處肯定很不受重視，所以，升了一級就把他高興成這樣。

這會兒，西村笑夠了，他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。“劉桑，現在這種情形，用你們中國的成語來說，就是雞圈生錢。”

雞圈生錢？

劉星野想，他怎麽又來了。雞圈如果能生錢的話，大家都去養雞算了。

“西村君，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呢？”

“意思就是說我們和雞狗一起上天堂。”

現在劉星野對西村這種怪發音、胡解釋的成語已經有了經驗，他重覆了一遍雞圈生錢，馬上就明白是什麽意思了了。

“西村君，你說的是雞犬升天吧？”

“是啊，雞圈生錢麽，咱們說的一樣啊，哈哈。”

劉星野恭維他說：“西村君，你的漢語水平又有提高了，應該說越說越像了。”

“是嗎？”西村高興，“劉桑，以後再有調查這種事，千萬可別忘了我呀。”

他一提到調查，讓劉星野想起特高課覆查的事了，就問西村是否參加覆查了。

“什麽覆查？”西村馬上警覺起來。

“就是覆查小島純子的案子。我提供了小島純子的口供，特高課又重新找她覆查了一遍，野島他們都參加了，我聽說他們又去了一趟妓院核實情況。”

“什麽？”西村立刻爆發了，如果不是在大廳裏，他一定會跳著腳破口大罵的，“你說特高課這幫山裏人，這這，這也太不像話了。這事怎麽沒人跟我說呢，我們是一起做調查的嘛，說好的合作精神呢，結果，他們自己偷偷摸摸地去搞什麽覆查了。

農民啊，劉桑，我跟你說，特高課那幫人就是一群地地道道的農民。狹隘，自私，太自私了。就喜歡貪圖小便宜，素質太差了，跟咱們城裏人沒法比，真是沒法比啊。”

西村抱怨個不停。

劉星野說：“西村君，其實你們情報處也可以去覆查嗎？”

一聽這話，西村立刻停止了抱怨，小眼睛瞪圓了。“我們也可以嗎？”

“當然可以了，那個案子是我查的，對我調查的內容，特高課和情報處都有權利進行覆查，因為你們都是調查小組的成員嘛。”

西村一拍大腿。“對呀，我怎麽沒想到這一點呢，他們能覆查，我們當然也可以了。嘻嘻，太好了，這下又可以享受免費服務了，嘻嘻，太好了。”

這家夥情緒變化實在太快，剛剛還氣憤填膺，現在已經笑逐顏開了。

“哎，劉桑，我發現你在免費逛妓院方面很有辦法，理由說找就能找到，一看就沒少幹這種事。嘻嘻，我就說嘛，你們警察沒有一個不貪不拿的，妓院就是你們第二個家，你還不承認，嘻嘻。”

劉星野發現他越說越不像話了，幸好這時有人把西村叫走了。

西村剛要走開，又轉過身來，拉住劉星野的胳膊。“劉桑，你還沒請我吃驢肉呢？現在你官也升了，工資也漲了，這回該請我了吧？”

劉星野想，我工資漲了，你工資難道沒漲，為什麽只盯著別人的工資呢？西村這家夥真是又好色又小氣。

劉星野說：“行，西村君，有機會一定請你吃驢肉。”

西村剛要轉身，又轉回來，抓住劉星野的手，低聲地問：“劉桑，跟我說實話，那天你真叫了兩個女人嗎？”

劉星野正色道：“西村君，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，我是去做調查的。”

西村露出猥瑣的笑容。“哈哈，我明白，劉桑，我明白，你是去做調查的，你是在和兩個女人做深入調查，我全明白，哈哈哈……”

這家夥邊說邊笑，總算走開了。

這時，多田走了過來，劉星野和他互相祝賀。

多田說：“星野君，祝賀你呀，當上副科長了。”

“代理的。”劉星野糾正他。

“和正式的差不多。星野君，這一切都是你該得的。”

“我也要祝賀多田君，你不也升了一級嗎。”

“星野君，其實一開始我真為你捏把汗呢，沒想到星野君最後真把案子給破了，難怪人家都說你是神探呢，真是名副其實啊。我看這案子除了你，其他人根本破不了，這次我跟星野君真是學到不少東西啊。”

“哪裏，哪裏，多田君你太客氣了，這次能破案多田君也出了不少力啊。多田君，你現在工資漲了一級，高興吧？”

“當然高興了，這樣每次可以多寄一些錢回家，家裏現在的日子不太好過啊。”

劉星野說：“多田君，我還是認為你應該回到大學裏去，把書念完。”

多田嘆口氣：“星野君，我現在越來越覺得，讀完大學對我來說可能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了。”

“別灰心，多田君，會有機會的。對了，多田君，野島君為什麽升得那麽快？在我們幾個人當中，他升得最快，一下子就成了憲兵隊代理副隊長了。”

“野島君是松本課長的親信，是他從吉林市帶過來的。松本課長調到這裏，只從吉林市帶來三個人，野島君就是其中之一。松本課長早就想重用他了，不過，那時憲兵隊裏都是犬養浩的人把持著，不好插人進去，現在犬養浩被抓了，松本正好把野島君派過去。”

“原來如此，看來未來這憲兵隊長的位置就是野島的了。”

“應該如此。”

“多田君，你難道不是松本課長從吉林市帶來的嗎？”

“不是，我是松本課長來到哈爾濱後提拔的，我跟他的時間不長。”

“不過，多田君，你也不必謙虛了，你現在也已經是松本課長的親信了。”

劉星野想，多田做事認真踏實，像這樣的人，一般當官的都喜歡。

多田說：“星野君，你一定很關心小島純子的案子吧？”

“當然了，我知道你們特高課這幾天已經找她覆查過了。”

“不錯，小島純子證實了你說的情況。我們已經跟劄幌的警察署取得了聯系，他們那邊表示，近期會派人過來，把犬養浩押回去，小島純子也會一道回去。如果她保留的證據是真實的話，我想這次犬養浩一定是死罪難逃了。”

“中國有句俗話，叫做：善有善報，惡有惡報，不是不報，時辰未到。犬養浩多行不義必自斃，他害死了那麽多人命，這樣的結果是罪有應得，這也算是告慰了高橋龍一的在天之靈吧。”

“說起來，這一切都是星野君的功勞，如果不是你，小島純子的仇根本沒法報。我們作為日本人，卻無法為自己的同胞主持公道，實在是慚愧啊！”

“多田君，你說錯了，這不是我的功勞。我們中國有句俗話，叫做天網恢恢，疏而不漏，即使沒有我，也會有其他人為小島純子主持公道的。要說感謝，我覺得更要感謝小島純子，她經歷了那麽多打擊，所有的親人都死了，最後連高橋也死了，但她最終還是堅強地活下來了，真是一個堅強的女性啊！”

“一個了不起的女性啊！”

劉星野註視著人群中的松本。“多田君，我發現松本課長好像有點不是太開心，是不是因為沒有抓到中野亞美的緣故呢？”

“的確是這樣。對別人來說，揪出中野亞美的身份就是一個了不起的勝利了，但是對松本課長來說，這還不夠，只有抓到她，才算最終成功，畢竟他是特高課長嘛，他對自己一向要求很嚴。”

有一個情況，多田並沒有向劉星野透露。

就在劉星野做案情分析報告的第二天下午，松本收到了一封發自東京的電報。這是他派去調查中野亞美身份的兩個手下發來的。

電文如下：

幾經周折，我們終於在東京郊外一所養老院裏，找到中野亞美唯一在世的親人、她的姑媽結城氏。據結城氏證實，中野亞美已於昭和5年（11年前）在秋田縣的一個小山村裏病逝，故現今在哈爾濱駐軍司令部裏自稱中野亞美者，系冒名頂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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